★ 学友情深喜相逢,河东河西话无穷 ★
-外文系1957级英专部分同学在津聚会
吴则田校友供稿 March 20, 2014
自从从2007年外文系1962届英语专业老同学籍苏智娟从加拿大回国,邀请北京、广州、郑州等地老同学来津聚会以来,在津老同学再没有聚会过。2014年3月13日,>蔡丽文邀请能联系上的几位在津老同学我、罗素冰、王连赢和张贞娴等去她家聚会. 聚会期间,老同学苏智娟从加拿大打来电话与每个人进行交谈,算是以通信方式参加聚会。蔡丽文听说杨慕龄在北京女儿家避寒,大学时,她和王占梅与杨慕龄关系就很好,也邀他来天津。碰巧杨慕龄姐姐家也在天津,杨慕龄打算12日和夫人一块来津先看望姐姐,13日与老同学聚会然后回京。考虑到杨慕龄回京方便,蔡丽文还专门安排了地铁站附近的宾馆,聚会后让杨在津住一晚,第二天回京。那知,聚会的前夕,杨慕龄来电话告知,因爱人突然生病,不能前来,蔡丽文得知消息后感到很遗憾,用美国人对日本人的话说“很失望”
王连赢“官僚主义”张冠李戴
蔡丽文要求我们十点到她家。那天罗素冰因故未能前来。张贞娴住在天津河东区,考虑到张贞娴对住在天津南开区的蔡丽文家的住处不熟悉,我就和张贞娴约定,第二天上午九点半在复康路八里台站48路公交车接她。蔡丽文说,张贞娴没有手机,因她做了白内障手术,不习惯用手机。说实在话,我对能否按时接到她没有把握。按约定时间,我提前到了车站。多年未见张贞娴了,只有当年高挑、瓜子脸美女印像还在脑海中,至于现在她的样子如何,不得而知了,到时只好见到老太太下车就喊名字瞎蒙了。九点半差几分,48路到站,下来一个不胖不瘦、头发半白硬朗的老太太。我喊了一声张贞娴,她就答应了真幸运. 我接到了接到她以后,我们去蔡丽文家。我和张贞娴刚进门,王连赢就敲门了。王进门后和我们寒暄后,也未仔细看,以为和我一起来的张贞娴就是罗素冰。后来他觉得不对劲,站起来围着张贞娴看了又看,怎麽罗素冰变苗条了?”,我和蔡丽文、张贞娴听了哈哈大笑,说他“真官僚主义”,连老同学都不认识了。罗素冰未来,这是张贞娴”王连赢仍是老样子,很健谈,讲话不快不慢,身体不胖不瘦,很健康,自退休以来,一直致力于神学的研究。据他说,他写了一篇论文,题目是“科学与灵魂”,投给了美国著名的刊物《Science》,如果登出来了,他一定请大家吃一顿。他来自有名的中国杂技之乡吴桥,大家问他会不会演杂技,他的回答使我们瞬间对他刮目相看,有点有眼不识泰山感觉:“我小时候不但会,还跟着杂技班子在东北闯荡了几年。”
在蔡丽文家和午饭前后,我们几位老同学多年未见,话语很多,从一一历数故去老同学,和健在老同学近况,再到每个人的经历和家庭情况。中午,蔡丽文请我们到她家附近的有名餐馆晋乡居美餐一顿。王连赢喝不惯低度酒,自带二锅头自饮。
张贞娴老学友的苦难历程
张贞娴1960年至1962年因传说“政治避难” 企图被捕坐牢,历经磨难。我在复康路八里台公交站接到张贞娴后,就利用我们步行去蔡丽文家的路上,问起她被捕坐牢前后的一些情况,她说有三件事引起她坐牢。
一是家庭出身不好。她家在安徽泗县,家庭是地主成份。
二是坦诚交心成为她思想右倾的把柄。
尽管张贞娴家庭出身不好,受二个参军姐姐的影响,上中学时就要求入团,到南开大学后仍热情不减。1958年组织上鼓励人人交心。她的入团介绍人鼓励她大胆交心,争取第一个入团。她很幼稚,也就听了从了他的意见。她对政府没有什麽不满地方,就找了本右派言论集抄了几条交上去,此后,就成为批判她的把柄之一。最后,班领导找他谈话,说她是敌我矛盾,按人民内部矛盾处理。
三是和与外国人结婚的唐威威的交往有“政治避难”企图。
张贞娴说:“我们班有个从北京外语学院转来的唐威威。她是众所周知国民党军阀唐生智的侄女、唐生民的女儿,她父母是1956年与卫立煌一起回国的高级民主统战人士。据说她在北京外语学院旁听时因男女关系混不下去了,她家就把她转到南开大外文英语专业来就读。她来后,就与在中国南开大学的留学生、据说是缅甸大使的儿子恋爱上了。留学生当时住在南开大学芝琴楼,唐威威常上那里去。尽管当时领导已经告诫过我不要随便去留学生处,因我当时年轻,不太懂事,不在意;加上当时我在班上人们为我的右派思想言论挨批判,大家都不理我,我很孤独,而唐威威对我很同情,不歧视我,愿和我交往,我感到很温暖,乐于和她交往,有时去芝琴楼找唐威威唱歌,随后,王恩扬和窦士奎也参加了进来。后来,唐威威告诉我们要回北京,结婚出国,我们三个人要为她送行。1960年9月28日深夜,我们班的一位班干部把我叫了起来,说学校有事找我,并陪着我走到主楼前的小树林附近,那里有警察叫着了我,出示了逮捕证,就用汽车把我拉走了,先把我关在百货大楼后面的拘留所。当晚,我问审问我的人为什麽抓我?他们说我有问题,让我交代。我交代什麽呢?我没有什麽可交代,就把我为入团交心汇报思想,以及与唐威威交往的情况交代了出来。20多天后,转到李七庄拘留所,最后转到板桥农场劳教,直至1969年。那时正是困难时期,吃不饱,也无家人看望我。我身体不好,得了忧郁症,睡不着觉,吃安眠药,有一次吃多了,死了过去,马上送到新生医院抢救。经总医院五位解毒专家会诊,抢救了20多天,才把我抢救过来。
无家可归留天津
在农场解除劳教后,让我自己选择回家去向。当时,安徽农村老家没有很亲的亲人,我也不愿意回那里,于是我给在南京工作的姐姐和妹妹写信,说我想回南京和她们团聚。那知她们认为我坐过牢,回去对她们不利,回信告诉我,无论如何不要回南京。我无家可归,只好留农场当职工。
没有结果的恋爱悲剧
张贞娴初进南开大学外文系,是班上众多男孩子追求的美女之一。后因思想右倾挨批判,再没有人追她了。文革期间,班上分为科研与劳动二个组,她当然被分在劳动组,负责人是高一个年级的庞志民。庞志民见她劳动很好,就鼓励她好好干。不乆,就偷偷向她表达了爱慕之情,并不在意她的家庭出身和目前处境。处于人生低谷的张贞娴难得有一个知心人,就接受了他的爱情,要见面,他们就偷偷到校外约会。1961年庞志民被分配到北京国防科研部门工作,而张贞娴已被劳动教养。张贞娴通过庞志民的弟弟找到庞志民,张贞娴说,她目前劳动教养,他们领导也不可能批准他们结婚,庞志民说,他愿意等,五年、十年都行,但是现在他们之间不能通信。何时能结婚,就来找他。在这期间,张贞娴被定为坏分子,自知不可能和庞志民好了,也未告诉庞志民,就在农场结婚了。1969年她解除劳教时,已生下一儿一女,去北京找庞的弟弟了解庞志民的情况时,知道不幸庞已去世,三十多了未结婚,一直在等张贞娴。谈到这件事,张贞娴感到很内疚,对不起庞志民。
中、老年生活幸福也有曲折
张贞娴在农场经难友介绍,和农场一机部一位能干的工程师、难友老杨结了婚,生下一儿一女,日子过得很不错,然而,好景不长:不幸丈夫于1980年去世,不得已,又和同为难友的天津铁路医院的辛医生结婚。出狱后,她先被安排到天津商学教公共英语,后来又到院图书馆工作,因身体不好,提前退休了。儿子和女儿均事业有成。儿子大学毕业,干的很不错,是天津跨国公司摩托罗拉一个重要部门的经理,经济条比较好,非常孝顺,特意为他们夫妇买了很好的公寓楼,让她们安享晚年,每周都来探视父母,问寒问暖。 上述就是外文系1962年张贞娴、王恩扬和窦士奎“事件”。据说他们当年企图借国庆节机会到缅甸大使馆“政治避难”,“出国叛逃”。张贞娴坐了一年多牢,窦士奎和王恩扬各坐了十个多月牢。文革后,因查无实据,无罪释放,平了反,分别去了天津、抚顺和哈尔滨。
王恩扬、窦士奎: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人们常用“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来形容人生的起浮,王恩扬、窦士奎空怕就是如此。
王恩扬人很聪明,在南开时,不但英语学的好,俄语也学得不错。他为人热情,也能说会道,大概是言多必失的缘故,在班上挨过批判,后因唐威威事被捕。解除劳教后,他回到了哈尔滨。没有工作,为了生活,就去干重体力活。先在窑场烧砖,随后给别人挖沟,最后找个好点的工作烧锅炉。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他当时三十多了,在城里找不到对象,就经人介绍,和一个在父亲单位务工的年轻河北昌黎姑娘结了婚。王恩扬闲暇之余念英语,被一个有心人发现了,介绍给抚顺市教育局,经考核,被分配到抚顺第十一中教英语,很受好评。
1966年“横扫一切牛鬼蛇神”他又被纠出批判。他的父亲是哈尔滨中医院的老中医,也因他的原因,被以“莫须有”罪名被专政,后在抬煤繁重劳动中,膝盖骨折,终身残疾至死,1968年“清理阶级队伍”,他和父亲又遭劫难,先后在本单位进“牛棚”,每人每月工资仅12元,一家五口,全靠爱人每月38元收入维持生计,苦不堪言。
1979年,抚顺师范学院举办英语大专班,把他选调了进去。他在抚顺师范学院干的很好,为抚顺引进项目出国当翻译,去过意大利、德国和奥地利,同年入党,并被提拔为抚顺师范学院外文系系主任。他义务教授工人子女英语,因工作出色,1987还当选过抚顺市人大代表,在当地小有名气。他婚后有三个孩子,大女儿是沈阳大学的老师,小女儿出国定居加拿大,王恩扬去加拿大看女儿时,总和老同学苏智娟来往。儿子工作也不错,在新疆神华集团工作。
十多年前,王恩扬重回母校南开大学,在津老同学在芝琴楼旁的南开大学招待所热情宴请他,聚会了一次。大家刚坐下,他拿出一大扎百元大钞,往桌上一甩,说:“今晚我请客!”,显示出财大气粗的样子。大家说:“你是客人,那能让你买单?”,谢绝了他。
说到窦士奎, 据说他来南开大学前就结了婚,他来上学时,爱人曾陪读一段时间,每天早上到男生宿舍为他叠被子,很令人羡慕。窦士奎人很聪明,歌唱得特别好,是南开大学合唱团的主唱。他主要因为唐威威事件被捕。解除劳教,回到哈尔滨也不一帆风顺。他在天津板桥农场解除劳教时拿到一纸上户口的証明,那知急忙之中丢失了,劳教农场不给补,上不了户口,成了黑人,也无法找工作。他多次借钱上访,找胡耀邦。最后胡耀邦真的接待了他,派人到哈尔滨为他解决了户口问题。后来他被安排到哈尔滨外语学院教书,教书期间,他曾热情地帮助过许多学英语的学生。后来在一个学生的帮助下,出国去了澳大利亚悉尼,开始在中学教书,后来做生意。据说他的二个儿子在香港,不时往来于澳大利亚于中国之间。
张贞娴、王恩扬和窦士奎尽管遭此千古奇冤,一生坎坷,受尽麽难,值得庆幸的是,他们并不消沉,本人和儿女都事业有成,老同学对此也深感宽慰,对他们的友情一如既往,他们对老同学也极为热情,窦士奎和王恩扬就不时给老同学打电话联系。
以远程通信方式参加聚会的苏智娟:一生颇为坎坷
苏智娟事前得知此聚会,她就以远程通信的方式参与聚会。在上午十点半,她从加拿大特意打来电话。据说加拿大话费便宜,一小时才区区几块钱,她每次来电话差不多都讲一小时,这次也不例外。我们四个人,每人轮流和她通话十分仲。大家说,我们都已进入耄耋之年,以后见面机会不多了,要求苏尽可能回来看看。她说她也想回来,但身体受不了长时间坐飞机的劳累,当然,可能小孙子也可能离不开她。
说到苏智娟,她一生也颇为坎坷。早年,小小年纪,受思想进步、早期回国的表哥和表姐的影响,不顾家人反对,毅然回内地南开学大学外文系英语专业学习英语。她来自说英语的香港,英语底子自然好。我记得我们刚进大学学26个英语字母时,她就看英语读物了。她虽来自香港高级知识份子家庭,但她并不清高、自大,待人随和热情,性格开朗大方,要求入团、入党,积极参加各项活动,群众关系不错。尽管如此,文革中,不论是个人感情生活或工作安排,还是受到一些歧视:就感情生活来说,开始她不愿意谈恋爱,一是事业为重,不愿一成家就婆婆妈妈;二是她有海外关系,如成家也会影响对方,因为娶一个来自香港的资产阶级小姐是人们避之不及的事。她各方面很优秀,校内不乏追求者,但她都婉拒了。当然,天下总有敢吃螃蟹的人,那就是在工厂工作的唐工程师。唐贫苦工人家庭出身,人品好,政治上不太热心,但能应付,是个“老油条”,他经常到她的同学郭毅清家去玩,而郭的姐夫正是唐工程师工厂的大夫。苏智娟在郭家见到唐工程师,他的谈吐举止,都给她留下深刻印象。经郭毅清牵线搭桥,促成了这门亲事。就工作来说,当时学校似乎对她也有岐视:她研究生毕业,理应分配到本系教英语专业,却被分配到公共外语教学部教公共英语。但她毫不在意,干一行,爱一行,教学认真负责,竟竟业业,深受学生爱戴,最后被学生评为天津市优秀教师代表。
1974年,不幸她查出患有严重的心脏病,经当时的老同学刘煜宗的帮助,请天津总医院一心脏病专家诊治,意见是:必须手术,做了手术可活十年以上,否则,只能活二年,出路是只有出国才能治好她的病。当时,文革期间,出国被人视为叛国。她的表姐了解情况后,无奈之下,建议她爱人老唐师给已经定居加拿大的岳父写信,说明情况。她父亲接信后给国务院有关部门写信,请求让他女儿去加拿大治病。1976她移民加拿大,在加拿大做了心脏手术,至今,身体一直不错。
说起她在加拿大的初期生活,她感慨万千,加拿大不是人们想像中的天堂:当时加拿大不承认中国学历,尽管是南开大学研究生毕业,只能算香港的高中毕业生。尽管她英语很棒,却进不了大学教书,只好到银行当小职员。爱人老唐更慘:他的学历没有用,英语也不行,但是身体好,能干体力活,就到一个屠鸡场用笨重的大剪刀剪鸡头,一班要剪几千个鸡头,一天下来,累得连手腕子都肿了。当然,他们工作和生活今非昔比了。苏智娟回忆说,初到加拿大虽说投靠父亲,住在父亲家,当时,因文革缘故,外国人对大陆人都有负面不好的看法,误认为大陆人个个都是可怕的造反派,她的父亲也不例外。岳父与女婿关系不太和睦,苏智娟一家只好搬出去租房住。随着时光的推移,女婿勤快,诚心诚意对待岳父,不乆,岳父也转变了对女婿的看法,大事小事,都离不开女婿,无形中成了岳父的乘龙快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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