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六岁考驾照
-人生的挑战

-  写于2013年，纪念安全驾驶一周年

张元良校友

张元良和儿子游长城

考不考驾照

2012年我66岁，因为生活发生了变故陷入忧郁症。我想与其吃药不如找一件让自己精神高度集中的事去做，让自己振作起来。也许考驾照是一个有挑战性的选择。多年我一直羡慕会开车的人，但是每天加班的电脑民工的生活，既没有精力也没有时间去考驾照。和在北美不同，在日本还真没有自己家人教开车的。因为要上路练车至少要有临时驾照，还要有2年以上驾驶经验的人陪伴。就是在大停车场里开没驾照也是违法的。除非你们自己家地盘够大，在你家自己的地盘上开不违法。在日本这个小岛国，家里能开车的可真是太少太少了。所以要想拿驾照必须去驾校。

下边是日本的驾校（称为自动车教习所）的教习流程。

第一阶段的学科教习是10个小时，技能教习是在驾校院内的模拟道路上至少开12小时。修了检定是通过50问书面考试和院内驾驶技能考试，才能拿到临时驾照。有了临时驾照就可以在教练的陪伴下上路了。

第二阶段的学科教习是16小时，技能教习是至少在路上开19个小时。卒业检定是通过100问的书面考试和路上的技能考试的，才可以拿到驾校毕业证。最后一步去国家设置的運転免許試験場，有驾校的毕业证就可以免除技能考试。通过了交通法规的100问书面考试，当天就可以拿到驾驶证了。这个过程在我的眼里，好像一条漫长看不见头的坎坷泥泞路。

驾校的学费可不便宜，自动档的车基本教习料金是25万5千日元（2500多美元）。 如果一次教习不合格，就要追加教习也就是补课，一次4300日元。听人家讲年龄 大的人反应慢，经常要补课。最后花的钱和年龄相等，也就是说我66岁，大约得花60多万日元（相当6千美金，4万RMB）

现在虽然是退休后的工作，压力和责任都轻得多。但是学开车还是要占些工作时间。和老板，上司讲，他们都极力反对，主要觉得太危险，其次觉得不合算。花和年龄相近的钱考驾照，还不如坐出租车便宜。

和亲友商量也是反对的人多，主要怕我现在境遇中精神不集中出事。唯一支持我的是我儿子，他认为只有一个一心要达到的目标，才能让我振作起来。

决断和挫折  

2012年4月1日在樱花盛开的季节我坐在一群年轻人中间参加了自动车学校开学仪式。 交出了25万5千日元，我现在只有背水一战了。我知道除了年纪大反应慢，我 最担心的还是日语的笔试。听公司里的小伙子讲交通规则考试的试题是让日本人容易弄错的句子，我就只能勤以补拙了。请了两天假，把10个小时的交通规则课一气上完。然后把问题集带在身边有空就读，晚上上网作练习题。

开始上车了，一次50分钟，教练和学员一对一。可以在网上预约上课时间，也可以选择教练员。因为只能周末去，常常预约不上。要时时看着网上等机会。

开始很不顺利，接连补课。一次4300日元（300多RMB）。我心疼得开始想打退 堂鼓了，因为还在临时驾照教习阶段，起码还可以退回10多万日元。我儿子坚决不同意，他说：今天就是你最年轻的时候，今天放弃了就永远没有机会了。

每周末他带我到市内一大公司的停车场练习（当然这是违法的）。让我带着IC录音机录下教练的指导（当然也是不合法的），回家后交给他，他听后整理出要点，在下次带我去练习时让我纠正。我一直留着儿子给我整理《自动车学校教习》，平时看着并不聪明的儿子，很细心地给我整理出各种注意事项，和我容易出错的注意点。每次练车时提醒我注意。

儿子教我开车非常耐心，从不因为我反映慢，或操作错了埋怨我。总是表扬我进步，鼓励我坚持下去。因为他有体会，责怪只能让人丧失信心。

想起当年我当年教他数学时，常常对他发火，埋怨他笨。弄得他一直把数学视为畏途，最后上大学时选了文科。 我很羞愧地对他说：“从前我教你数学时总埋怨你怎么这么笨，现在学开车， 我才知道我自己有多笨。”

在儿子的帮助和鼓励下，我总算度过了第一个坎，考下了临时驾照。开始第二阶段的路上教习。

名师未必是严师

常听公司里的年轻人说驾校的教练都很严厉，动不动就骂人。他们考驾照时都挨过不少骂。现在日本少子化，年轻人不热衷开车，驾校学员减少了。为了保住生源也就是财源，哪个驾校的简介都写着“亲切指导”。 驾校规定对教练不满可以投诉，现在骂人的事比较少了。但是人到哪里都是千差万别的，我经历了几个典型的教练，

一个年纪较大青木老师（后来才知道他每年都被评为全县优秀教练员）。他坐在旁边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讲解简单易懂。开始上路时，对向一来车，我就吓得往路边靠。他笑着对我说：“对向车有方向盘和刹车，路边的护栏可没有啊。”

遇到一时停止的标记，告诉我要先停下来再观察。他那温和声音给我的指导，一直牢牢地记在我的心里。

另一位正好相反，他坐在旁边就好像是一个火药桶，开始挺和蔼，后来因为嫌我转方向盘得手法不对，突然爆发起来，让我把车停在路边狠狠大喊大叫10分钟以上。抱怨这么大年纪，反应这么慢，学什么开车呀。不过第二天又向我道歉，怕我投诉。我自知道是自己不行，怨不得别人。好在预约时，教练员可以在网上选， 我尽量选他不上班的时间段去驾校。老话：《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真是有道理。

我最怕的就是上高速，常怀疑自己能不能活着回来。感谢沐岚网友的帮助。我和一个18岁的男孩子搭伴上高速练习，我开去路，他开归路。教练是个生人，临发车他吓唬我一通:“在高速上不能大幅地转方向盘，车容易失控。失了控，咱们3人就都没命了。你不想死吧，小伙子你也不想死吧，不行早说话别去。”我战战兢兢地开上了高速，牢记沐岚的忠告：“双手要放松，手臂和手太紧张的话，会把力传递到方向盘上，影响方向盘的稳定。”。安全回来了，教练还誇我几句：“没想到你开得挺好”。我给儿子和公司同事发的短信是：“万歳、高速から生きてる帰る。”（”万岁，从高速道路活着回来了”）不过我这辈子再也不想上高速了。

上路！做一个真正的驾驶者。

5个月后我坐在運転免許試験中心和数百名年轻人一起领取我人生的第一张驾驶执照，环望周围的年轻面孔，我也忘记了自己的衰老。但是我知道真正的考验还在自己上路驾驶。

离开驾校时，青木教练对我说：“一定要你的家人陪你开6个月以上，再自己开，靠你自己适应的话，要5-6倍的时间，还不要说可能会出什么意外。”

我在车站附近租了个停车位，每天和儿子一起出门，晚上一起回家。儿子告诉我启动和刹车时都慢慢地踩，就是弄错了也会马上觉察出来。刚上路时，最累的是我儿子，时时在我旁边提醒我加减速，打转向灯。遇到出错不敢出大声，怕我因惊慌失去冷静。开始几周我连40公里也开不上去，一走到窄路上，前面一辆车也没有，后边一大溜车。没半个月就为让路，新买的车被路边牙石划了一道长痕。

6个月后第一次送儿子上电车后，自己一个人开车回家，儿子在电车里紧张地等
我短信，准备万一有事下车回去救我。我到家后，给儿子发的短信是：“安全に家に着いた，万歳！”，（“安全到家了，万岁”，不过得说明一点，日文中的“万岁”不完全象中文山呼某人万岁的意思，还有欢呼的意思。）

按照日本的交通法规，刚拿到驾照的第一年的驾驶者有义务在车前和车后贴上“初心者”的绿叶标志。周围的驾驶者对带有这种标志的初心者有保护义务。过份接近“初心者”，和“初心者”抢路都被视为违反交通法则的行为。

    图1                   图2                图3

70岁以上的驾驶者就要贴上高龄者标示（但不是义务）。周围的驾驶者有同样
保护高龄驾驶者的义务。2011年前用的是图2的标识，因为被称为“枯叶”和被
人嘲讽成“一滴眼泪”，2011年开始使用图3的四叶草标示。不过在马路上两种标志都看得见。商店也还买“枯葉”标示。

今天是我驾驶满一周年摘掉“若葉”标示的日子，再有两年就是我贴上“枯葉”
的日子了。我留恋绿叶，但也不厌恶“枯葉”。因为红叶满天满地的深秋一样也能活出精彩。

这是我人生的第一辆车，2012年最受欢迎的本田产的 N-BOX。还得底气不足的加一句　希望不是我人生的最后一辆车。

选这款车主要是便宜省油，内部空间大，最重要的是鼻子短，在出口处和没有信号的交叉点处便于观察，避免事故。
 

  （注：张元良校友是南开创建校长张伯苓先生的孙女。）

走进美丽的南开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