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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钱学森秘书追思钱老“科学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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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持人]:各位网友以及现场的各位观众大家下午好!这是是由人民日报总编室、人民网共同主办,人民日报总编室文化新闻版、人民网文化频道、人民网科技频道共同承办的第八期《文化讲坛》,今天的节目我们邀请到的是中国人民解放军总装备部研究员、国防科工委高级工程师涂元季将军。(掌声)  

[涂元季]:各位网友大家好!(掌声)

[涂元季]:我首先得感谢一下全国的网友对钱老的敬仰,以及钱老去世以后对钱老的哀悼。我很愿意在这里跟大家互动,回答大家的问题,我将抱着坦诚的态度,凡是我能够回答的,毫无保留,哪怕是过去没说过的,也透露出来,但是我回答不了,那我就实事求是说这个问题我也还在思考,我回答不了,那就是知就是知,不知道就是不知道,谢谢大家。 

[主持人]:确实在过去的一周,我们可以说是怀着非常悲痛的心情送别了钱老,我们知道您和钱老的家人以及秘书组的其他同志一直很辛苦的操持着后事,很多网友也希望通过我们向您表达问候,同时希望您,包括钱老的家人,以及秘书组的其他同志保重身体。 

[涂元季]:谢谢。  

[主持人]:我们知道从灵堂开始对外开放的第一天开始一直到11月6号大家聚集到八宝山送别钱老,网友也很关心钱老遗体下葬后是不是有一些新的安排,您能不能给我们透露一下。  

[涂元季]:遗体告别仪式以后,应该说钱老的后事暂时就告一段落了,因为钱老本人他不希望后事弄的很大,他向来是主张很从俭的,所以现在就是说只是组织后续还向钱老过去关心过,或者倡导过的一些学术团体,为了钱老开创的事业有一些研讨会或者讨论会,一是纪念和哀悼钱老,第二是要继续开创他倡导的事业,大概这样一些活动在学术界还会有一些,我们也会参加一些活动。  



[涂元季]: 我们作为工作人员,比方说一般的,凡是老朋友也都知道他们的习惯,这个时候就不再去打扰她,让她很好的在家里养养,当然有时候蒋英同志要到钱老床边上要去坐一会儿,那是钱老活着的时候躺在病床上,她坐在旁边,老两口说说心里话,钱老看看报纸,有什么事包括讨论,几十年都是如此,都是蒋英陪着他,她说我要再过去在床边上坐一会儿,我们工作人员会让她静静的坐一会儿,她会再出来休息,我想她当然会怀念钱老,跟我们大家一样,但是她很平静,我们也希望蒋英同志能够很好的保重好自己的身体。 

[主持人]:听了您的介绍,我想网友们也都放心了。我们知道钱老在生前一直不赞成给自己写传记,同时他说一个人的成功与否,还有他的成绩都由历史给他自然的评价,所以大家很关心在钱老辞世之后有没有出书这方面的考虑。 





[涂元季]:至于写传,出版钱老的文集,这个是有指示的,钱老的手稿,钱老的文稿都要整理出来出版,而且这个工作我们也一直在进行,前几年刚刚把钱老的书信整理出来了,我们现在继续整理他的论文、讲话等等,当然有很多是过去公开发表过,也有很多过去是没有发表的,他的谈话,比方说我们,当时我在,我录了音整理好了,我说钱老怎么办,我都整理出来了,他说整理出来就放着吧。 

[涂元季]:至于拍电影拍电视,这个要由中央今后规划,写传这个问题也是这样子,因为钱老在世的时候,他是多次拒绝、反对人家给他写传,甚至包括我们在跟前的工作人员,我当时就跟他说钱老你不让写我积累你资料行不行,他说积累我资料可以,但是我活着的时候你不准写,所以写传的事情可能也得慢慢的规划,写,还是不写,这个中央都有规定。  



[主持人]:细节的问题都很注意。  

[涂元季]:我这里存了很多他的小条,很多很多反应他的精神,所以传记的事情,他很遵守国家的规定,听中央的安排。钱老自己说过,他在世的时候不准写传,至于说他死了以后,写还是不写,那是由人民来决定的,他个人不会有什么态度。 

[主持人]:其实不只是写传记,包括网友在网上提议说应该把钱老的一生拍成电视剧,还有网友提议应该设一个钱学森奖学金或者钱学森奖,其实都体现了网友一个特别美好的意愿,希望不仅在这样一个时间段缅怀钱老,追悼钱老,在今后的一段时间里面都能够继承他的精神,所以您看到网友们对这件事情的呼吁,您的感受是什么?就是大家对于钱老辞世之后仍然给他这么多的爱戴。   

[涂元季]:我最大的感受就是说,用最通俗的话说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杆称,至于钱老他的功绩究竟怎么样,他有多大分量,我感受最深得就是不用钱学森去说,也不用我去说,人民心中都有一杆称,甚至这杆称不是眼前,再过十年,二十年,钱学森在新中国发展史上的贡献和地位,我想都会有一个很公正的评价。

[涂元季]:我很感激大家提了这么多建议,当然这些建议我想,我们中央有关部门,甚至我们现在中央领导同志会亲自上网,网友的声音我想中央是听得见的,事情怎么办,那都得一步一步的来,还不能着急,但是我要谢谢大家,确实是钱老是人民的科学家,他的心跟人民贴在一起,所以人民才这么怀念他。我想钱老应该是很安详的走了,因为他这一生所怀的理想和愿望,在他那个年轻时代中国是受列强的欺凌,就是抱着中国强大起来出去求学,回来要使中国强大起来,要使中国人民过上幸福的生活,我想钱学森做到了这一点,而且人民也记住了他的功劳,所以我想钱老因此是他很安详的离开了我们。

 [主持人]:今天知道您在百忙之中作客人民网和网友交流,很多网友也在我们的留言板上提出了问题,也希望借这个机会和您交流一下,下面我们来看几个网友的问题,有一个网友叫“国人”,他说今后我将不会只关注自己的专业了,我将好好利用现在的条件去学习人文,学习更多,开拓自己的思维,不过钱老的成就那么多,研究领域有九个,应用力学、喷气推进与航天技术、工程控制论、物理力学、系统工程、系统科学、思维科学……这是不是说要成为一个大师,每个人都要学习这么多学科?  





[涂元季]:但是他还没有满足,回国以后又在工程控制论的基础上又进一步的发展,又搞系统工程,系统工程已经成熟了,大家比较接受了,现在也有很多计算方法,有很多科学方法做这个系统的计算了,那么他觉得还不够,他还要进一步的把系统工程的基础理论系统学要建立起来,所以晚年他又在开创最基础的理论系统学,所以他在学术上从来没有满足过,因此他不断的学习,什么东西都看,他看书之多,我跟他当了几十年的秘书,大概可以说一句不夸张的话,这是新华书店卖书的人告诉我,全国没有谁比他买书多,专门给他留一个格子,有什么新书给他留着,什么书都看,买很多很多,最尖端的科学外文的东西他都读,新华书店的人都问他一个人读得了这么多?是不是你们这些人在加塞?

[涂元季]:我说他买的那些书我们看不懂,所以钱老不是一个收藏家,他不是收藏书,他是看,他看的效率也很高,很快,比方他看到美国有一位物理学家有一个著作,他说这个人还有新观点,其中某些章节你可以看一下,别的可别看,这个人我认识,都说他的著作里面噪声很大,就是废话很多,他说我们在美国,他就说这一章你看看就行了,这一章很精彩,值得看,所以他看书的效率很高,他读了书,研究了很多领域,是不是我们每个人都要研究这么多领域呢,这个不一定,不能这么机械的看。  

[主持人]:而且从您刚才介绍的这个过程当中我们也能看出来钱老的一生在不断的学习,在不断的创新,而且我们都知道钱老生前也一直很关注和重视学术创新的这个问题,他觉得创新精神应该是现在的高校努力培养的氛围,所以您觉得钱老为什么会这么强调创新精神的重要性?  

[涂元季]:因为钱老在谈话的最后一句他说,科学精神最重要的就是创新,而他觉得我们国家这些年科学技术当然有很大的发展,成就也不少,这是他感到欣慰的,但是就他个人的看法,就是说我们新中国成立以来,还没有培养出比方说我拿到世界上一比是世界一流的,站在最前沿的,好象还没有这样的大师级的人物,所以这也是钱老到了晚年一直感觉忧虑的一点,所以他不断的思考这个问题,现在大家也在探讨这个问题,我想这是非常好的形式,我也希望大家都来探讨这个问题,找出答案,使我们的教育逐步的改革,逐步改革,能够走到钱老他所希望的那个境界,那种领域,那中国会大有希望。

[主持人]:好,我们还有一位网友他说涂老您在钱老身边工作了26年了,以您的观察和感受,除了卓越的科研能力还有哪些因素是支撑钱老成为我国科技界领军人物的原因呢? 





[涂元季]:所以那时候他就读过艺术论,大家可能觉得那个东西很枯燥,但是他很感兴趣,所以这个就是说从小学一直到大学,一直到他出国留学,特别是他加州理工学院遇到一位老师冯卡门,这个对他影响是很大的,这个人他自己在自传里面介绍说,他不仅知识渊博,而且他善于交际,而且能言善辩,他自己都承认,所以他家里经常招待各方来客,钱老跟着一块,他老师要招待客人跟着一块听他们,好莱坞的大明星都是他家里客人。  

[主持人]:交际圈特别广。   

[涂元季]:有时候是政府官员来了到他家里作客,他也交待,他不像有的科学家很清高,他官员也交朋友,所以后来美国一说要搞火箭马上想到的就是冯卡门,他跟官方也有很多交往,就是这样一些交往,这样一些活动能力,这样一些组织能力,这个对钱学森无疑也是一种很深刻的影响,所以钱老他虽然很有学问,他也不是书呆子,他回来以后能够把那么大一个队伍组织起来,他做技术的总负责人,能够处理好各方面上上下下的关系,既要把这个事情完成了,又要关系处理好,那在当时虽然说是开绿灯,那也不容易。



[涂元季]:你别的部门凭什么召集我去开会,但是钱老有那种威望,所以也是那个时代成就了他,一提到钱学森召集会议,部里主要负责同志肯定去,他不敢不去,甚至在那个时候,甚至认为能够参加钱老召集会,听他讲话是一种或者荣幸或者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因为他每一次的讲话总能够给人一些新东西,一些新意,总能够启迪人,所以他那时候在科学院做报告,我们有时候到东北去了,我们听说钱学森做报告,买火车票,就是站也要站到北京听报告,他总是有新东西,甚至像朱德的夫人康克清,她的秘书说康克清在医院住院,钱老去看望他,康大姐真是感动极了。

[涂元季]:过去只要是钱学森做报告,康大姐再重要的东西都推了,他讲的很生动,他可以用很生动浅显的语言讲的这些老干部听得懂,所以听他做报告,专家听了不觉得浅,外行听了不觉得深,大家都欢迎,钱老的表达能力,我想是他老师培养他,跟他老师,这都是潜移默化的影响,对他影响很大,所以他成就成为这么一个大家,当然钱老说了,这个跟这个时代也有关系,他说我只是恰逢其时,回到了祖国,做了我该做的工作,恰逢其时这就是跟时代,跟我们党那个时候的迫切需要正好结合起来,我们正好需要这样一个人,他回来了,所以委以重任。当然这个时代不同了,今天跟那个时候也不能机械的模仿,最重要的我们要学习钱老这个精神。 

[涂元季]:还有要成就科学大师的话,不光是要读书,不光是要做学问,科学的品德,科学的道德,这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如果你成天追逐那些东西,你不会成为大师的,凡是科学大师对待名利、金钱、荣誉、地位这些东西都是看的很淡很淡的,世界上的科学大师统统如此。

[涂元季]:像钱老就具有这种高尚的品德,他小时候读书的时候就具有科学家的素质,他在上海交大考试,一次靠水动力学,老师判了满分,卷子发下来以后,他一看他有一个地方错了一点,就是这个答案应该是一个N,右下角有一个小的S,等于几,等于几,可是最后写答案的时候他把这个小S写掉了,老师没有发现,他发现了,他就举手说老师我没有全对,我这些错了,老师一看扣了他四分,这个卷子居然一直保留在老师身边,因为最后他把这个卷子退给老师了,没发到他手上。

[涂元季]:抗战的时候逃难的时候这个东西都放在箱子底儿,一直到他80年代去世之前他说我这儿还有一份钱学森的卷子,钱老一看说我回想起来了,就是因为我说我没有全做对退给老师了,现在还在上海交大保管着,这就是打小有一个做科学的品德是什么,实事求是,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来不得一点含糊,一定要有这种品德,所以大家不要以为科学精神,科学品德这个是虚的,不是的,没有这个东西也成就不了大师,所以这个问题说起来很多,时间有限,大概我捡主要的说这些。   

[主持人]:钱老不仅在做学生当中对科学很认真,很执着的这种精神,在之前我们采访一些钱老的学生,跟他们接触的过程中,他们也提到一点,就是钱老在教学过程当中也是很注重这种言传身教,而且从来没有一个高高在上老师的架子,跟学生之间都是平等的交流,学生给他指出可能是一些问题或者错误他都会很虚心的接受,这个恐怕是我们现在做科研的一种精神。  

[涂元季]:对。这方面当然钱老的事迹也很多,他作为一个大科学家,向来他是很提携年轻人,总是鼓励年轻人要提出自己的见解,提出自己的看法,只要哪个年轻人有点思想见解,他马上发现这是个人才,不管他说的跟他本人的意见一致不一致,他很注意,就是说人家有时候比方说在60年代的时候,那时候钱学森在力学界应该说是不仅是我们国内的力学大师也是世界的力学大师,可是他有一篇论文中间有点错误,推导不严密。

[涂元季]:当时有一个在新疆农场农业大学,还不是新疆农业大学的一个学生,当然这个学生他是从清华下放到那儿去的,也是比较聪明的,他发现钱学森这个论文,这个推导不严格,有问题,他给钱学森写了一封信,钱老收了这个信以后,他发出信以后,他一直心理忐忑不安,像我这样新疆这么偏僻的,钱学森会注意我这个无名小卒的信,我居然向他挑战,不然,钱老不管你是清华北大的,还是新疆农场的。

[涂元季]:只要你意见提的对,他马上重视,他在信的后面说看来你是一个很动脑筋的年轻人,我非常感谢你,凡是学术论文当中的错误都得及时公开指出,以免后来人引用不正确的东西耽误事,所以我建议你把你的意见写成一篇论文投力学报,在整个力学界公开他这个错误,所以钱老他不仅是,我们就看到他不仅在下面通信的时候说我错了,而且在力学界公开我的错误,这就是做学问的品德。

[涂元季]:他向来就是在学术问题上,他向来是对就是对,错就是错,甭管是他自己的还是别人的,别人有错他在学术问题上也不含糊要给你指出来,因为他说这是学术,这个学术论文,他说我们知道就说知道,不知道的就说还有待研究,进一步搞清楚,绝不能含含糊糊,因为我们写出的每一个字是要对读者负责的,这个是他经常跟一些年轻人探讨问题的时候指出他们这方面的事情,而且讲他自己的东西,所以钱老也感染教育了很多人。  

  [主持人]:我们有一位网友提出了这样的问题,他说我也在加州读博,眼看就要毕业了,千人计划很吸引人,但是耳闻国内的学术很害怕,涂老您有这个学术环境有什么看法?  





[涂元季]:他说希望你们在下次再版的时候加一个评论就是我钱学森写的,我应该负责,我想这也是茅老一再倡导的,应该这样做。但是他跟茅老个人的关系非常好,争论归争论,钱老当科学主席的时候,茅老那个时候已经是名誉主席了,有时候开会也去,他对茅老非常尊重,茅老过世以后,他专门写了一篇文章,所以在这个学术上争论就是争论,但是老朋友磨不开,但是有些会开不起来就互相封锁,互相保密,他说这都是阻碍科学的发展,他谈话里面都讲了,我就不说了。 



[涂元季]:我可以说钱老对学术上的不正之风,他一贯是非常关注,而且是坚决进行抵制,如果说的更广泛一些,就是凡是对于社会上的不正之风,钱学森作为一个科学家,特别是后来他又退了,成天待在病床上,没退的时候他那个时候也没权了,一个科学家对社会上的不正之风他能怎么办呢?

[涂元季]:他的唯一办法就是洁身自好,坚决抵制各种不正之风,不沾一点点污泥,所以我过去写文章讲到了钱老好几个不,那就是他对不正之风的抵制,比方说现在很多鉴定会,成果鉴定会等等这些东西,我不能说都是不好的,但是这里面,钱老知道这里面有很多文章,他不好区别,当然有好的成果,但是也有人或者是单位拿钱先把评委买好了,说好话的,他也知道这种情况,那怎么办呢?

[涂元季]:他说那我没有别的办法,我也区分不开,所以我的唯一做法就是我不参加任何科研成果鉴定会,只要他不参加,那他就是拒绝任何成果鉴定会,你想如果一个成果钱学森坐那儿说这个成果我认为不错,那还不通过吗?

[涂元季]:但是他不说这种话,他不去,我回避,回避也不是那么容易做得到,比方说我当秘书的时候,有一个项目负责人说这个项目是按照钱老倡导的,钱老说我是倡导过这个事情,现在做成了,要进行验收,希望钱老能够参加我们的鉴定会,他给钱老写了一封信,在电话里面告诉我我是谁谁的孩子,希望钱老给个面子,我把这个信给钱老,而且我也给钱老说了,钱老说那好,我就正正规规给他写封信,告诉他我不能参加,他讲的也很有道理,他说这件事情是我倡导的。

[涂元季]:我只是从整体上觉得这个问题很重要,需要做,你们今天做成了我很高兴,但是我并不是这个领域里面很具体的专家,所以你那个具体的细节我并不懂,因此我还是不宜参加你们的鉴定会,我想这个话也是很实事求是的,你说他是个大科学家,是不是,他倡导了好多事情,设立了很多,他都是跟那个专家在那儿学习,要说到那些领域里面的很具体的东西,那钱老他承认这个我也不懂,我是从宏观上总体上觉得这个事情很重要,我也实事求是告诉你,那个细节我并不懂,所以我不能参加。



[涂元季]:但是我可以做到的就是我坚决抵制这种现象,学术上的东西也是这样子,他指导人家搞研究工作,像过去北京大学有一个叫王培军教授,他搞(模糊数学),钱老当时发现他这个是数学里面新的前沿,数学向来都是清晰的,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他为什么搞模糊数学,因为客观世界有些东西就是模糊的,所以这个东西很有意义,他就把他约到办公室谈,完了以后跟他探讨这个问题,完了以后指导他写这个论文。

[涂元季]:最后王教授这个论文写好了以后,说钱老你花了那么多心血,我建议这个文章我们两个署名,但是钱老说,科技论文的署名只能署干实活的,如果说我给你提过几点建议,你觉得合适,接受了,有用的话,最多在论文的结语提一提就行了,这是世界学术论文的惯例,是好学风,我们必须坚持,我反对乱在别人问题上,别人的成果上签自己名字这种败坏学风的做法,他就是这么做,他甚至后面挂名好多学术组织,开始他是力学的理事长,后来退了当名誉理事长,后来换届了,他说我反对学术地位终身制。  

[主持人]:由此可以看出钱老在学术研究上在科研上处处以身作则的做法。 

[涂元季]:我想他只能说是洁身自好,严格要求自己,所以说他不仅是做学问,而且在做人上都是我们的典范。 

[主持人]:我们知道在钱老10月31号离开我们,在11月5号的人民日报上有一篇钱老的文章,在刊发以后在教育界包括科研界以及网络上引起了很大的反响这就是由您参与整理的钱学森的最后一次系统谈话,今天在我们现场有很多观众,其中也有来自人民日报的记者和编辑,他们参与了这次报道的工作,所以下面我们也把时间交给现场的观众和记者们,下面的时候希望他们和涂老做一个现场的交流。  

[现场]:我是人民日报文化版的编辑,我们比一般的读者幸运,因为我们比一般的读者提前看到了这次谈话,我们做编辑工作的时候有一点非常感兴趣,这个讲话是四年前谈的,很长也很系统,当时这次发生的背景是什么样的?另外一个为什么在四年后才披露?谢谢。



[涂元季]:要再深远的说,就我跟了他这么多年,我感觉他对我们国家的教育事业一直有不同的思考,就是在不同的时代,看他是怎么表述出来的,是不是,比方说他刚回国的时候,他就跟我讲过,他说我怎么一回国看到我们大学的样子都变了,我原来知道的清华交大也不是原来的样子,都是专业分的很细,培养出来的都是专家。

[涂元季]:他说我们美国的时候专家这个词就是褒义词,是个贬义词,如果我们说到谁是专家,就说他是那方面的专家,这个意思就是说他就懂那么一点点,而且有点死心眼,可是在我们国家培养的都是专家,就是懂那么一点点,可能他一直有不同的想法,但是比方说在早先那个年代,中西友好在50年代调子也是很高的,还要向苏联老大哥学习。

[涂元季]:可是他有另外一个办法,他办一所大学,这个大学就是后来的中国科技大学,他发言的内容,教研的目标就是加州理工学院的发展,我也不说苏联老大哥,但是我建议按照这个思想办一个大学,当时中央领导接受了他的建议,办了中国科学技术大学,这个学校的特点就在于理工并重,搞工程的也要学很多的理论知识,钱老那个时候学大量的物理,而且都是聘请知名的教授,那个时候叫学术委员,普通物理请严济慈来讲,他讲的当然非常好了。

[涂元季]:化学,跟他一块回国的许国志的夫人蒋丽金来讲,那是50年代少有的女学术委员之一,他很重视这些基础理论的培养,数学也学很多,就这样子到毕业的时候,钱老认为还没有达到他的要求,毕业考试他就出了两道题,一道是概念题,一般来说那个题占30分,一般都可以得到20几分,还有一道题那就完全是你没法答,他考试是开卷的,从地球发射一个火箭,绕太阳一圈,再返回地球,请列出求解方程。

[涂元季]:你说这种考试那书上是没有的,只有你消化了这些东西以后,这里面涉及很多因素,有地球绕太阳的运行,还必须刚好运行跟太阳在一个平面上,而地球又受月球的干扰等等,这个东西很复杂,这个求解方程简直就像刺猬一样没法下口,考到中午没有一个人交卷,中间晕倒两个抬出去,钱老说吃饭吧,下午接着再考,考到最后好多人不及格,不及格怎么办?



[涂元季]:但是他们出来以后一走上工作岗位都是得心应手,很多人后来成为了院士,还有很多人虽然不是院士,也都是很出名的专家,所以你说大学的教育跟教授的水平也很有关系,钱老在大学讲课,他研究什么讲什么,都是最前沿的东西,他的工程控制论就是一边研究一边开课,开完课书就出来了。

[涂元季]:冯卡门还有一个大弟子HILLS,写了一个回忆录,访问了他的好几个学生,有的在麻省,有的在哈佛当教授,大家共同说他要求严极了,他考试都是开卷,严极了,能够考及格都是最好的学生了,他向来如此。所以说现在这个大学生有时候作弊等等这些东西,我想要是钱老这种教授去,他出的题你没法作弊的,你作不了弊的,所以说为什么说他是比一般人高一大截的帅才呢,这就是高一大截的,跟一般人的不同之处,处处表现出来都是这个样子。  

[主持人]:可能钱老在教学过程中更注重是运用这个过程,而不是最后得到得分数。  

[涂元季]:对,所以他对教育有很长远的看法可以追溯到解放后学习苏联的这套有不同的想法,一直存在的,我能提供的背景就是这些了。  

[现场]:希望钱学森先生的那种遗愿不要变成遗憾,然后就是今年下半年以来,季羡林、任继愈、贝时璋,还有钱学森四位大师相继去世了,公众在悲痛之余更多发出一个共问,我们下一个大师在哪里,你作为钱学森的助手,怎么看待公众对这个问题的热议? 

[涂元季]:我觉得这种公众热议是非常好的现象,这种讨论正是反应了大家对我们教育事业的关心、关切,而这个问题,我不知道大家还把这篇文章提炼成钱学森之问几个字,提炼的也很好,我想这个问题探讨下去,对我们国家的教育事业是很有意义的,我很赞赏这几个教授的行为,同时我也应该思考这个问题。谢谢大家。  

[主持人]:还有其他的记者。  

[现场]:很荣幸第一次在第一时间跟您聊天,刚才听了您的讲解,加上之前对钱学森的采访,我觉得真是高山仰止,我觉得他不仅仅是非常聪明的人,也是非常有智慧的人,一方面他非常谦虚,非常随和,有一个问题想向您请教在文革期间,钱学森也遭到了不如意甚至是麻烦甚至困难,他在文革期间是怎么渡过的?

[现场]:第二个问题向您个人请教的,因为您做钱学森的助手做了20多年,您能不能给我们回忆一下,当时在什么情况下您到钱学森先生身边工作的?另外在钱学森身边工作20多年,您自己有哪些印象或者感慨?谢谢。  

[涂元季]:先说说第一个问题,我想钱学森回国以后,我们国家整个社会主义发展并不是那么平静,也是政治运动一个接一个,当然文化大革命是经历时间最长,钱老他有幸的是,在文化大革命当中,在第一时间当造反派几乎要冲击他的时候,毛主席、周总理站出来说不能冲,要保护钱学森。

[涂元季]:当然在过去他刚回国的时候,那个时候比如反右他也遇到了,也有人给他贴过大字报,当时有两件事情说他,那还很严重,不是党中央的保护,钱学森也过不了关,第一个他的老朋友,也是上海交大的,叫徐璋本,这个人就是爱说,管不住自己那张嘴,文化大革命一开始就给他打成现行反革命,还不是说右派,因为他说他要成立一个什么什么组织,什么东西的,实际上根本没有那么回事,那就是乱说。

[涂元季]:他是清华大学的教授,他夫人也在清华大学工作,一下子打成现行反革命,他们家里就没有生活来源了,家里好几个孩子,保姆也就赶快辞掉了,那也生活困难,就给钱学森写信,因为不是在交大都认识吗,钱老那个时候刚回国,他对国内的东西也都懵懵懂懂,他觉得家里有困难,家里跟他本人不一样,所以钱老就给他写了一封信,说是徐有错误,但是你和孩子们应该跟他不一样,你们有困难应该向组织上,向工会去申请。

[涂元季]:他说我想我们党的组织工会是会解决你们的困难的,但是这个申请马上下不来,他说我这个月先给你40元,完了下个月我就给你30元,他说因为你的生活也要逐步向劳动人民看齐,不能再过教授那种生活了,再给你20元,完了经过这几个月的时间,可能你的组织也申请到了,我就不再帮助你了,于是按月把钱给他送过去,那个时候我父亲25块钱养我们一家人。这是一件事情。反右一开始,说你给现行反革命划清界线,这是一个罪行。

[涂元季]:第二个钱伟长被打成右派以后,他们在美国都是冯·卡门的学生,也是朋友,他曾经到钱伟长也到他家中看过他,实际上他们不会做不利于党的话,实际上也是做他的思想工作,那外面的人也不依,说你跟右派分子钱伟长划清界线,这个大字报以后很快周总理直接打电话给科学院,立即把给钱学森写的大字报盖住,对钱学森同志要保护,不能给他写大字报,这个在国际上传出去影响可不好,所以到文化大革命的时候,钱老也差不多,也开始有点要冲击了,他也受到冲击,造反派夺权,把钱学森都叫来,听说这个情况以后,毛泽东马上下令给周总理,把钱学森保护起来,你们谁也不准冲击,所以他有幸受到了毛主席、周总理的保护。

[涂元季]:但是这个保护的重要性在什么地方呢?这不是对钱学森个人的保护,保护了钱学森,我们国家的导弹航天事业在文化大革命十年期间就没有中断,就是连聂老总都靠边站了,都打倒了,各级领导,下面的专家也是,都被批判了,要不是有个钱学森在这儿撑着,如果钱学森也被打倒,那肯定这个摊子就要散了。

[涂元季]:所以正是由于保护了他,我们国家的导弹航天事业在文化大革命期间虽然是困难,当然也很困难,他做工作也很困难,但是这个工作没有间断,坚持下来了,而且在文化大革命期间的1971年我们把第一颗人造卫星送上天了,第一颗人造卫星送上天了,全国人民都在欢呼,其实钱老的心情是沉重的,我看到他的工作手册,他的工作手册记载他在基地,大家都在欢呼的时候,欢迎他讲话,他在那个大会上是做了检讨的。

[涂元季]:他说我们国家的人造卫星发射的时间一推再推,作为这个技术的负责人,我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本来我们可以在日本,在法国前面发射的,就是因为各种干扰,后来弄的法国发射了,再过一段日本发射了,日本比我们早几个月,本来我们可以在更前面的,所以钱老其实那时候心情并不是,他心情是沉重的,他觉得有负于人民,他在庆功会上是做自我批评的,这个文化大革命,大致上的情况可以这么说。

[涂元季]:但是也有一点就是说钱学森,我是文革以后给他当秘书的,但是文化大革命之前我也在那个系统工作,他们的情况我也大致知道,文革以后他自己也接受了文化大革命的很多教训,刚回国的时候他的思想非常单纯,简直是看到新中国,看到共产党什么地方都好,确实50年代初的时候,那真是非常好,新中国虽然贫穷,但是干净,人们的精神状态绝对跟旧中国不一样,所以他看到什么都好,所以他打内心就是跟党的感情,觉得共产党,觉得毛主席伟大等等这些。 

[主持人]:时间关系我们再来听一个提问。

[涂元季]:这个很简单,我们国家都是服从组织的需要,钱老这一生用的秘书并不多,在我前面的一任是跟了他17年,叫王寿云,王寿云同志的工作能力比较强,后来就把他提拔成我们的副局长,就要重新给钱老物色秘书了,钱老提出来说也不用太费事,就在北京弄个懂科学技术,但是还要懂点英文的,那就到情报所找,我正好在情报所工作,正好在情报所搞了20年的人造卫星的科技情报工作,所以当时就把我选了去,选了去当然如果说在稍多说两句话,82年给我选去了以后,本来我奔着给钱老当秘书的。

[涂元季]:结果一到办公室说,因为是9月下旬告诉我这个事情的,我说我有个条件,我得回家看看我的母亲,我母亲80多岁了,当秘书不好请假了,国庆节以后我去上班,钱老也记住了,我的秘书国庆节过后上班,国庆节只有两天,我10月1号赶到北京,2号收拾东西,3号等机关来,结果机关没有电话来,到10多钟政治部里面说老涂钱老都发火了,你怎么还不去报道,我这样就收拾东西马上坐公共汽车到机关去了,然后问我为什么你今天上午不到机关报道,我说我没有接到电话,钱老说了看来你这个人组织纪律性不太强,他已经指明另外一个人给他当秘书,现在已经上班,你就到科技委当秘书吧,当然钱老也是科技委的副主任,所以奔着钱老去的,结果到科技委当秘书。

[涂元季]:过了一年以后,他的工作有变化,有各种困难要调动,征求钱老意见说,说钱老又给你物色秘书了,他说不用物色了,叫涂秘书过来吧,我看他象个样,所以这样我一年以后才走到他身边,这也给了我教训,科学家不能有一点错误,而且这一年我虽然不是给他当秘书,我也学到了很多东西,所以自从我上任以后,大概钱老没有说指责我哪儿做的不对,基本都能够按他的意图办事情。

[涂元季]:这是中间有点插曲,我也是有幸,有人在晚年,还不是一般的人,比较高级的干部给我,老涂,如果凭你的能力,你如果不在钱老身边当秘书,你远不是今天这样子,但是我说如果我不在钱老身边当秘书,我也不会有今天这种水平,比方说我跟着钱老这几十年,因为我感触最深的,我感触最深应该是怎么做人,怎么做人这个可就是很多很多方面。

[涂元季]:钱老很会做人,他经常说要审时度势,办不了的事情你不要勉强,办得了的事情你要下定决心,坚持不懈,只要他认定的事情那他可是毫不放松,就像我们说东风二号第一次出了问题以后,让他负责故障分析,他就组织人员,当时一个是发动机的问题,一个是控制系统的问题,控制系统,老专家,包括(粱)他们都是搞系统的,钱老就每个星期四下午来听你们汇报,在控制问题上我们要杀出一条血路上,就是一个铅笔竖在这儿我们也控制。

[涂元季]:所以钱老说了一次,甭管什么事情,星期四按点就去了,那粱说弄的我们可紧张了,每个礼拜都得紧张的工作,才有新的东西向钱院长汇报,有新问题才能向他请教,这一次我看MARBLE他在美国这个老朋友,加州理工学院的同学纪念他,他说他最佩服钱学森就是他的毅力,他认准一件事情一干到底,绝不松懈,但是他也不是硬着头皮硬干,他经常给我们说要审时度势,干不成的事情不要硬着干,要等待,所以做人的东西太多了,所以你要问我跟着钱老学习最多的,我认为是怎么做人,学了那么一点点。 

[主持人]:谢谢涂老给我们分享了这么多经历,时间关系,我们看现场还有没有要提问的,如果没有的话,其实我有一个疑问,从一开始一直忍着,我们知道钱老可能在生前有一些习惯就是提前安排一些工作,现在钱老辞世之后,我们很想知道包括您在内的秘书组,今后的工作安排是什么样的?  

[涂元季]:因为前一阵很紧张,大家都是先把这些的事情办好,也没有时间考虑,现在原则上我听说我们总装领导同志看望蒋瑛同志的时候说过,原则上现在不变,因为钱老的好多事情还没有做完,我们还要继续做下去,要把钱老这个丰碑,我们应该把他物化留给后人,包括他的科学思想,科学精神,都有很多东西的,这些梳理出来,在整个学术界也好,在整个社会反响很大。

[涂元季]:还有他好多论文,这些东西,我想都是会在中国历史上长远起作用的,我们会坚持把这些事情做完,我们几个人,包括年轻的李秘书,他到这儿的时间也不短了,但是比我们都年轻,他开始来的时候思想还有点动摇,但是来了以后也是被钱老的人格魅力的感染,很安心这个工作,我们在这个事情上不能浮躁。

[涂元季]:我自己说我做了几十年的冷板凳,到了晚年现在我好象成了钱学森的权威,到处做报告,讲话等等,那也不是一时半会修炼出来的,钱老也没说坐这儿跟我进行长谈,那都是他一言一行的感染,耳濡目染,我们都乃的住这个寂寞,我们决定把这个事情做好,留给后人,这是我们的责任。  

[主持人]:谢谢涂老,今天真的是时间很短暂,我们跟涂老分享了很多钱老生前感人的故事,也追思了钱老很伟大的科学的一生,可能现场的观众还有很多问题没有来得及和涂老进行一个交流,下面的时间大家也可以去和涂老进行一个面对面的交流,所以今天访谈的时间我们就先到这儿,感谢涂老接受我们的采访。谢谢网友的收看。  

[涂元季]:真是不敢当,我看在你们这儿访谈的都是名人,我也不是什么名人,就是钱老的秘书,有幸在这儿访谈,谢谢大家。  

[主持人]:您能来是我们的荣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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